Bom dia meus amigos,
Saudações de Lisboa!
您正在阅读的《壹苇可航》电子报 2025 年第 12 期。
以下是本期正文。
💫 Review
本期的 Insight 部分，通过缅甸地震报道中的不平等现象作为切入点，我们将探讨全球信息传播格局中谁的声音更容易被听到，谁的记忆更容易被保留的问题。在 Case Study 部分，我们还将延伸至历史叙事中的话语权不平等，讨论在信息极化与认知割裂的现实中，如何构建更为平衡的认知框架。
两个部分的话题看似不同，却有着深层的联系：它们都触及了当代社会中的一个核心问题——身处与信息爆炸和认知分裂的夹缝中，我们如何辨别哪些声音被系统性放大，哪些又被系统性忽视，进而构建更加全面、平衡的世界认知。
🔍 Insights
今天想和大家聊一聊关于话语权的话题。之所以想要聊这个，一是因为缅甸的大地震带给我的触动，二是上一期的 Tiny Thought 中也提到了「话语权是不是也是一种阶级特权呢？」
众所周知，2025 年 3 月 28 日缅甸的内陆城市曼德勒附近发生了里氏 7.7 级地震（一说 8.2 级）。这一次的地震发生后，我注意到一个很明显的现象，社交媒体上流传最广的、最受关注的关于此次地震的影像是泰国的震感，缅甸的内容相对少很多。要知道，曼德勒是缅甸第二大城市，拥有约 150 万人口；同时，美国地质调查局（USGS）也指出，震中 50 公里范围内的人口估计为 898,875 人。
这种现象绝非孤例。有谁还记得就在不久前，非洲的刚果（金）出现的致命神秘疾病已经造成近百人死亡？或者说个热度高一些的，叙利亚内战和难民危机在持续多年后，新闻报道的频率和关注度逐渐下降，尽管当地的人道主义危机丝毫未见好转，这应该是有目共睹的。
这种现象背后揭示的是一个残酷的现实：在全球信息传播的格局中，话语权分配极为不均。有些地区和人群的苦难天然就获得更多关注，而另一些则容易被边缘化，甚至被完全忽视。
总结起来，这种话语权的不平等分配主要体现在几个层面：
首先是地缘政治和经济实力的差异。经济发达国家往往拥有更强大的媒体资源和全球影响力，他们的声音更容易被世界听到。就以这次的缅甸地震来说，泰国作为知名的旅游目的地和欧美青睐有加的后花园，其国际曝光度远超缅甸，自然获得更多关注。类似地，乌克兰冲突之所以持续获得全球高度关注，除了其人道主义意义外，也与其在欧洲地缘政治中的战略位置密切相关。
其次是信息基础设施的差异。缅甸的互联网普及率和社交媒体使用率相对较低，这直接限制了当地居民记录和传播灾难信息的能力。当灾难发生时，缺乏足够的「信息生产者」，自然就导致了信息的稀缺。相比之下，泰国的数字基础设施更为发达，居民拍摄的震感视频能迅速传播到全球社交媒体平台。
再次是媒体关注的「近因偏好」。研究表明，媒体和公众对于突发性事件的关注往往呈现出「峰值-衰减」模式。随着时间推移，即使问题本身并未解决，关注度也会逐渐下降。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长期性的人道主义危机（如也门内战、苏丹冲突）难以维持持续的国际关注。
最后，可能是最根本的，也是特别不愿意提及的新闻传播中「可叙事性」的差异。某些事件因为有着明确的叙事结构、情感共鸣点或与大众的关联性而更容易引起关注。一个发生在旅游胜地的地震，配上高楼摇晃、游泳池水波荡漾的画面，显然比模糊不清的乡村倒塌房屋更具「可分享性」，也就更容易在社交媒体上获得传播。
社交媒体早已大行其道十几年，其影响力越来越大的同时，话语权的不平等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可能被算法进一步放大。平台算法倾向于推荐那些已经获得高互动的内容，这就形成了「马太效应」——话语权原本就强的声音获得更多曝光，而边缘群体的声音则更加难以被听到。
这种话语权的不平等分配所带来的后果无疑是严重的、可悲的。首先，它扭曲了我们对世界的真实认知与共情，让我们对某些地区的苦难过度敏感，而对其他地区则习以为常。其次，它影响了国际援助和资源分配，那些能够有效传播自身困境的地区往往能获得更多国际支持。最关键的是，它剥夺了弱势群体「被看见」的基本权利，这本身就是一种隐形的不公。
在一个理想的世界里，每个人的苦难都应该被同等程度地看见和记住。因为这种看见和记住可能是曾经来到过这个世界的唯一证明。然而，无可否认的是，理想终归只是理想。
📰 Curations
🔨 Encode & Transfer
在当今社会，追求效率和优化的文化盛行，许多人被鼓励通过 "Life Hack" 实现成功。然而，过度优化可能导致系统脆弱，缺乏适应不确定性和变化的能力。Against Optimization 便讨论了优化与韧性之间的直接权衡，指出优化可能会使个体和社会系统变得脆弱，而自然界的教训提示我们，韧性往往来自于多样性和冗余性。
在这篇文章中可以进行的深层思考包括：
- 系统平衡：如何在不同情境下确定效率与韧性之间的最佳平衡点？我们能用什么指标来衡量韧性本身？
- 文化演进：如果优化文化是有问题的，什么样的文化价值观和实践能更好地服务于个人和集体的繁荣，同时保持技术进步？
- 权力动态：优化意识形态如何服务于现有权力结构？向以韧性为中心的系统转型将对当前的经济和社会等级制度产生什么影响？
🌿 Distill
这篇文章建立在几个重要的理论框架之上：
- 系统论：分析复杂系统的行为和失效模式
- 进化生物学：运用自然选择原理理解韧性
- 社会学理论：借鉴韦伯关于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的研究
- 复杂性科学：应用临界性和相变等概念
作者构建了三类优化的框架：
- 追求绝对效率的优化是指最大化产出、最小化低效率的过程，其核心在于消除系统中的任何缓冲或冗余，以微小的利润率增长为目标。然而，这种优化方式存在严重问题：过度优化效率会导致系统脆弱性增加，缺乏应对不确定性和波动条件的适应能力，甚至一个小错误可能导致灾难性的连锁反应。文章使用苏伊士运河的「长赐号」事件作为例证：一艘船的侧翻阻塞了 12% 的全球贸易通道，造成约 730 亿美元的经济损失。这表明系统被优化到了脆弱的程度，没有任何缓冲能力。过度追求效率会牺牲韧性(resilience)，而韧性在当今快速变化的世界中至关重要。
- 追求目标的优化围绕特定可衡量目标进行，注重可量化的结果和指标，以完成预设目标为导向。这种优化方式的问题在于：当错误的目标被奉为圭臬时会产生风险，过度关注容易测量的目标而忽视活动的内在目的，可能导致「清单式生活」(checklist existence)，追求目标本身而非真正的价值。文章举例美国政府在阿富汗花费 4.16 亿美元帮助赋权女性的项目，虽然所有指标看起来都不错（举办了培训研讨会，完成了培训时数），但实际上只有 55 名女性因此获得了工作，成本效益极低。目标优化可能导致生活的空虚感，人们不断追逐目标清单，却失去了生活的真正意义和享受。
- 追求准确性的优化是指优化系统或流程以达到最高准确度，通常在封闭、直接、稳定的系统中应用，追求接近完美的结果。相比其他两类优化，这类优化带来的潜在风险较少，在某些领域（如医疗诊断）中是必要且明智的，但在复杂系统中可能仍有局限性。文章提到癌症诊断为例，我们希望诊断尽可能准确，在这种情况下不断追求进步是明智的。在封闭、直接、稳定的系统中优化准确性通常不会带来权衡问题。作者指出，这类优化与现代经济学或地缘政治等更复杂、更不可控的世界有着完全不同的动态。
作者的核心观点认为，我们应该放弃对「优化」(optimization)的盲目崇拜，转而追求「韧性」(resilience)。韧性可以通过多样性、冗余和解耦连接实现。多样性意味着不同类型的组件协同工作比单一结构更强韧，就像爱沙尼亚的电力供应在一条电缆被切断时，仍有各种其他电力来源可以补充。冗余表示即使在意外失败或挫折后仍能运作的系统更强韧，苏伊士运河事件恰恰说明了缺乏备用选项的危险。解耦连接则是指系统需要互联网络提供支持，但也需要能够在节点变得有害时将其隔离，就像蚂蚁群体面对疾病爆发时所表现出的行为。作者提醒我们，过度优化可能导致个人生活和社会系统的脆弱性，而真正重要的是建立能够应对不确定性和变化的韧性系统。在这个快速变化的世界中，我们需要的不是追求极致效率的优化，而是能够适应变化、承受冲击的韧性。